gu903();萧景廷开口免了他们的礼,不必人扶,自己先跳下御辇。然后,他才伸出手,主动扶了阮清绮下来。
阮清绮还真没想到萧景廷这样给面子,低头看了看两人牵在一起的手,忽的又觉颊边发热。
萧景廷却已将目光转向前方,一面抬步走着,一面询问慈宁宫的宫人:“太后呢?”
慈宁宫里主事的自然是陆太后,如今燕王与阮樱樱两人出了这样的事情,少不得也得陆太后出面处理这事。
宫人一面为帝后二人引路,一面儿的细声解释:“......阮姑娘才醒了酒,正哭得厉害,太后正在里间安慰她呢。”
顿了顿,宫人又悄悄的看了眼阮清绮。
这宫人身着碧绿锦裙,面如白玉,低垂着头,姿态恭谨且柔顺,就连声音也是低低的。
只听她低声道:“太后娘娘说,这宫宴原就是皇后娘娘您一手操办的,如今宴上出了这事,少不得要皇后您出来做主。更何况,,阮姑娘毕竟是阮家女,是皇后您的亲妹妹,说来也是阮家家事,她实不好多管。还是要皇后娘娘您出面,说几句,劝一劝,让阮姑娘宽心才是......”
这话说的,阮清绮不免侧头看了那宫人一眼——也不知是不是她多心,总觉着这言里言外的,陆太后是有心要把这事甩她头上,叫她这皇后背黑锅!
正说着话,忽的便听见内殿里传来一声尖锐的哭声。
阮清绮一听就认出来了——或者说,这声音对她来说实在是印象深刻,堪称是过耳难忘。
是阮樱樱的哭声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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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看她笑话
听到哭声的那一刻,阮清绮是真的觉着糟心。
唉,听慈宁宫宫人这口风,看阮樱樱如今这精神状况,这黑锅不会真就砸她身上吧?
这就好比是听说有人房子塌了,兴冲冲的跑去看热闹,结果发现塌了的是自己的房子......怎一个窝草了得?!
想到此处,阮清绮步子一顿,都不想进去了。
然而,萧景廷却是不为所动,哪怕他也听见了殿里那尖锐的哭声,脚下步子也不曾有半点停顿。他就这样,牵着阮清绮的手,态度强硬的将不甘不愿的阮清绮给拖了进去。
待入了内殿,引路的宫人行礼退下,阮清绮这才得以看见这殿内之人。
其实,今日出了这样的事情,宴上的人多已被送出了宫,留下的也不过是徐氏、永乐长公主以及燕王三人。而此时,除却左右侍立的宫人內侍,殿内只余了两人,一坐一立,神色各异。
一者为永乐长公主,她仍旧是今日宴上的那身锦绣华府,此时正托腮坐在贵妃椅上,眉眼低垂着,脸容静美,只观她神色,似是神游物外,并未注意到这殿上的气氛。
一者为燕王,他离永乐长公主有一段距离,独自站在一侧,肩背挺直,便如一柄不折的利剑。此时,他微微侧头,看着里间,长眉轻蹙,也不知在想些什么。
见阮清绮与萧景廷来了,这两人方才一一起身,上来见礼。
萧景廷也不想在这种小事上为难人,主动伸手馋了一把,沉声问道:“阮姑娘怎么样了?”
说话间,里间隐隐传来阮樱樱的哭声——此时,阮樱樱的哭声已是没了初时的尖锐,却是渐渐转低,徘徊不去,尤显得悲切绝望,令人不忍听闻。
然而,殿中之人仿佛都没听见,皆是充耳不闻。
当然,永乐长公主显然是不大喜欢阮樱樱这哭声的,眉头蹙了蹙,略显不耐的往里间瞥了眼。
倒是燕王,他仍旧是神色淡淡,只是那张英俊无匹的脸容似也被殿中的明光照得略显苍白。
只永乐长公主,她素来没心没肺,虽面上端出关切担忧模样,可这会儿说起话来仍旧是清脆脆的:“阮姑娘酒醉后,母后便令阮夫人在边上看着。好容易才听说她醒了酒,母后便想进去问几句——毕竟,宴上出了这样的事情,确实是有些......”
说到这里,永乐长公主颇是微妙的顿住口,没再往下说。只是,她不免又瞥了眼燕王,目中神色颇有些意味深长。
然而,燕王仍旧是神情高远,沉默如旧。
永乐长公主暗觉无趣,耸耸肩,把话说完了:“母后才进去呢,阮姑娘那头只一径儿的哭,连话都没说上几句。”
萧景廷挑了下眉头,忽的问了一句道:“既然阮姑娘此回乃是‘醉酒’,今日宴上那些酒水可是查过了?”
永乐长公主眼睫微颤,随即便又叹道:“事出突然,到没顾上这个——不过,此回原就是皇后设宴,母后也说这事该交皇后去查......”说着,永乐长公主又拉了下阮清绮的胳膊,转口催促道,“皇后赶紧进去吧,母后早便与我说了,此事于公于私,总是要交皇后你处置的。”
阮清绮看了眼永乐长公主。
永乐长公主神色如常,眼里仍旧是倨傲与轻慢——仿佛她把黑锅丢给阮清绮,也是阮清绮的荣幸一般。
阮清绮神色微冷,但还是笑了笑:“既二妹妹已是醒转,想来也好多了。何必还要这样一个个的进去,倒叫太后娘娘久等。不若,便一齐进去看看吧。“
永乐长公主脸色微变,推脱道:“这,这不好吧。阮姑娘方才受了惊,如今初醒,想是受惊不少,现下我们一齐过去,岂不更要惊了她?”说着,她又连忙补充了一句,“母后也是怕你那妹妹受惊,才令我与燕王等在外头的,不叫人进去的。”
阮清绮一笑:“公主说笑了,二妹妹如今这般情况,想是正盼着我们给她做主的,这会儿过去,她必是有喜无惊的。”
不等永乐长公主接着反驳,阮清绮已是顺势挽住对方胳膊,把人往里推了推。
萧景廷倒是将阮清绮这一番做派看在眼里,唇角微扬,不觉露出些笑容来。随即,他敛起面上笑意,转头去看燕王,开口道:“皇叔,要不还是进去看看吧?无论是意外还是人祸,你和阮二姑娘这事总要有个说法。”
闻言,燕王深深的看了萧景廷一眼,眸光极深。
萧景廷神色如旧,坦然的看了回去。
过了片刻,燕王终于有了决断,微微颔首,沉声应道:“也好,进去吧,这事确实该早些解决。”
话虽如此,燕王心下已然明了:上一次,慈恩寺的事情还可以说是少有人知,阮修竹不愿嫁女,借口推脱,燕王自不好强求,这婚事便也罢了。这回,这么些人都看见了阮樱樱浑身半湿的倒在他怀里,他与阮樱樱的婚事便再推脱不得。
然而,不过是隔了这么一段时日,此时的燕王对于两人的婚事已然改了态度——上一次,他是发自内心的想要对阮樱樱负责,真心诚意要娶她作为自己的王妃;这一次,出了这样的事情,燕王却颇有些被逼无奈的感觉。
他甚少会被人逼迫至此,此刻的心情自然称不上好。虽然,他的确对阮樱樱心存好感,但今日出了这样的事情,实非他本人意愿。每每回想起来,想起自己与阮樱樱被那么多人撞见,他都是既烦躁又厌烦。
因此,燕王难免迁怒起来,甚至都有些不想去看阮樱樱——若非对方是阮樱樱,若非燕王对她素有好感,一时失了警惕之心,今日这事是绝不会闹到这份上的......哪怕,他心知阮樱樱在此事上是无辜的,更是真正的受害者,但此时的他也实在无法如以往那般对阮樱樱心生怜惜。
不过,燕王为人素有决断,虽心下不想见人但也知道萧景廷说得有理,很快便下定了决心,跟着抬步进了里间。
内殿窗扇皆是关着的,殿内的光线因此稍显昏暗些。不过,阮清绮抓着永乐长公主往里走了几步,还是很快的看清了这里间的景象。
陆太后正端坐在一侧,看着榻上的许氏与阮樱樱,那张绝艳的脸容似也浸在暗色里,看不清其上神色。
而阮樱樱则是一身单薄寝衣,正无助而又绝望的依偎在徐氏怀里,小声抽泣着。她就像是警惕心极强的小动物,虽哭得泪眼朦胧但还是第一时间注意到了从殿外进来的阮清绮等人。
说真的,阮樱樱现下最不想见的就是阮清绮——以往在阮家,她和阮清绮在一处时,从来都不会有人注意阮清绮,所有人的目光总是看着她的,所有人都是向着她的。就连阮清绮都要既羡慕又嫉妒的看着她,所以,阮樱樱对着阮清绮时总是带这些优越与怜悯的......
然而,从阮清绮入宫起,她们姐妹间的地位不知不觉间也跟着掉了个个儿,阮樱樱虽是心知却也不肯轻易服输,她自觉自己终有一日还是能够重新回到原本的位置的。然而,她现下在宫里丢了这么大的脸,还叫阮清绮看见她这样狼狈的模样......
阮樱樱本就有着极高的自尊心,尤其是对着以往处处都不如她的阮清绮。眼见着阮清绮抬步进来,她实在是再也无法忍耐,方才渐渐止住的哭声不由又高了起来,抬手掩住自己那张泪水涟涟的面庞,悄悄的扭过头去,再不肯叫阮清绮看见她此刻的模样。
阮清绮倒是能猜着些阮樱樱此时的心情。故而,阮樱樱越是这样别扭的躲着她,阮清绮便越不肯如了她的意。
于是,阮清绮便端出好姐姐的模样,上前几步,一手握着阮樱樱的手,一手抚着阮樱樱的后背,就差没把自己的脸凑到阮樱樱的面前。
阮樱樱被她这样贴近,脸都涨红了,简直要哭得背过气去。
阮清绮一面抬手抚背给她顺气,一面关切道:“听说二妹妹你这儿出了事,我与陛下便立时赶来了。二妹妹,你没事吧?”
阮清绮这般,阮樱樱终于再哭不下去,不得不抬起头去看对方,咬了咬唇。
她哭了这么久,本就已是哭得头晕,泪眼朦胧的,此时抬头看人时却是难得的仔细,只一眼便注意到了阮清绮那与先前全然不同的发髻。
见状,阮樱樱几乎将下唇咬出血来,一颗心更是恨得滴血:呸!阮清绮怎么有脸和她说这样的话——口口声声说什么“听说二妹妹你这儿出了事,我与陛下便立时赶来了”,实际上不还抽空令人梳了个新发髻?!
分明是故意过来看她笑话的!果真是虚伪无耻,令人恶心!亏她以往还真心拿她做姐姐看待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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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再论婚事
阮樱樱毕竟不是善于掩饰之人,她此时既是对阮清绮生了怨,面上便不免带出了些情绪。
阮清绮离得近,自是将她眼里那团火看得分明,心下冷笑,面上却只作不知,反倒是抬手在阮樱樱的后背上抚了抚,低声提醒对方:“......二妹妹快擦擦泪,燕王也来了。趁着太后、皇上还有燕王都在,咱们正好将这事说个清楚,省得又叫二妹妹你受了委屈。回头,父亲又该怨我了!”
说着,阮清绮又看了眼一侧正低声安慰阮樱樱的徐氏。
徐氏此时的脸色也不大好——自上回慈恩寺后,她便已经知道了阮修竹对于阮樱樱婚事的态度,偏偏阮樱樱此回在宫中竟是与燕王出了这样的事情......
徐氏简直不敢想象,阮修竹得知这事后会是怎样的恼怒,又会怎样发作她。
心里想着这个,徐氏心下忧色更盛,眉心紧锁着,只本能的开口安慰着阮樱樱,实是没什么精力去理会阮清绮的言语。
幸而,阮樱樱还是有理智的,虽然她现下满心的委屈和怨恨,但听见阮清绮提起宴上之事以及燕王,还是很快的醒过神来。
随即,她偎在徐氏身边,无声的垂下了头,抬手拭泪,收敛起了面上的怨恨。凌乱的乌发自她雪颊边滑落,掩住那小半张玉白的秀面,也掩住了她面上诸多神色。
只见阮樱樱一面拭泪,一面回道:“我,我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——明明就只喝了那么几杯酒,忽的就晕沉沉的了.......”
“这之后发生了什么,我,我也不知道了.......”
说着,阮樱樱又咬了下唇。
她已是慢慢冷静下来了,没了适才的歇斯底里,唇瓣微白,下颔线条精致,低柔的语声里还带着细细的哭腔,楚楚可怜,实是心生怜惜。
然而,阮清绮却并未被阮樱樱这副较弱可怜的模样欺骗,反倒立时便听出来了:阮樱樱这是在说谎——要知道,阮清绮也是中过“玉棠醉”的,她醒过来后虽然也没脸回想自己“醉后”的举止,可还是能够清楚的记着自己抱着萧景廷胳膊使劲乱蹭时的丢脸模样,可见,“玉棠醉”药效过了后也是不会叫人无故失忆的。
当然,阮樱樱现下推说不知道,自也是有她的原因的——事实上,阮樱樱平日里哭归哭,论及自身利益却是有着自己的小聪明。
本来,她已及笄,早该论起婚事,偏偏阮修竹为拒燕王婚事,一口定下出她要“为母亲守孝三年”之事,只得耽误她三年青春。这般耽搁三年,日后再要论起婚事,条件上说不得便要差人一头。如今,她与燕王又在众目睽睽之下闹出这样的事情,倘燕王不肯娶她,京中哪还有体面人家敢忍下那点儿头顶绿、冒着可能会引起燕王不快的风险娶她?难不成,叫她离开京城,远嫁外出?
所以,阮樱樱不仅是要力证自己的清白无辜,更要稳住燕王,竭力抚平燕王心下的不快才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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